农业品牌化,离中国还有多远

作者|白芨
编辑|月见
在褚橙创始人褚时健眼中,美国新奇士橙是褚橙的“一生之敌”。新经济100人创始人李志刚回忆,2009年,褚时健曾对着一个新奇士橙子大发感慨:
“人家的橙子二十五一斤,中国的橙子两块五一斤,就因为人家有品牌。”
褚时健心心念念的新奇士橙,出自全球最大的柑橘营销机构——美国新奇士种植者公司,前身是1893年创立的南加州农产品合作社。截至2017年,新奇士的农业帝国已经遍布全球49个国家,业务覆盖饮料、糖果、果干等近700种商品。
以成熟品牌在中国市场斩获高产品附加值的海外农产品案例,远不止一个新奇士。打开任意一个短视频平台,你都能感受到日本/澳洲牛排、法国红酒在国内高端消费市场的影响力。
自2001年中国加入世贸组织后,经过充分市场博弈的外来成熟农产品品牌涌入中国市场,而国内分散、低市场化程度的农产品在高端市场缺乏竞争能力。多种复杂矛盾的纠葛交错,共同构成了褚时健面对新奇士橙子痛心疾首的形象。
那么,中国农产品是否有机遇参与品牌化竞争?如何推动本土农产品的高端化?
01品牌化困局

在生鲜商超和农贸市场调研任意一个消费者,你都可以收到类似的答案——中国农产品不缺自己的成熟品牌。行业数据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点,2019年中国国际农产品交易会发布了全国4个价值500亿的农产品品牌,它们分别是五常大米、盘锦大米、洛川苹果和赣南脐橙。
而事实上,按照2014年农业部发布《中国农产品品牌发展研究报告》,前述四种农产品品牌均属于低产品附加值的区域公用品牌,而非高附加值的企业产品品牌。
从发达国家经验看,农产品的品牌化发展往往需要三个阶段。初级阶段追求农产品产量提升,即规模化;中级阶段追求农产品质量提升,手段包括主力产品品种培育,以及人工手段控制生产流程,减少成品质量误差,即标准化;高级阶段追求农产品附加值提升,即品牌化。其中,农产品的品牌附加值是区分各发展阶段的黄金标准。
其中,区域公用品牌是初级阶段向中级阶段过渡的手段,即背靠产地地理气候等优势,以地域为主体向消费者输出品牌观念。这种手段的优势是成本低、效率高,缺点是附加价值低。
以国家地理标志产品盐源苹果为例。在2015年以前,盐源苹果的主要流通渠道是收购商上门收购+层层分销,其品牌影响力受到渠道限制。但从2015年电商化以后,盐源苹果的区域品牌概念迅速打开局面,特别在2020年,受益于拼多多推动的“三区三州”农产品上行,以及盐源县政府与拼多多联合举办的“电商扶贫苹果专场直播”,盐源苹果一跃成为网红品牌,并在当年拼多多平台“苹果畅销榜”中斩获冠军,盐源苹果的线上销售比例也跃升至50?大幅加速了盐源苹果的品牌化进程。
而当前阶段,为何我国农业品牌化的主要手段是区域公用品牌化,而非企业品牌化?这受制于我国农业的若干不利条件:
1、从生产主体看,我国的小农经济具有土地少而人口多的基本矛盾,分散的农民在市场竞争中缺乏议价权,进而限制了农民收入,以及对生产流程的投入程度。例如,我国农副产品加工业整体落后于发达国家,这限制了农产品附加值的增长。
2、从产品看,我国主粮、果蔬等农产品长期以来商品化率低下。立木信息咨询发布的《中国果蔬服务业市场调研与投资前景研究报告(2018版)》显示,我国果蔬产品商品化率仅为10?而发达国家为80?这限制了我国优质农产品参与市场竞争,形成规模积累。
3、从成本看,我国自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以来,主要农产品生产成本逐年上升,截至2015年,我国小麦亩均成本高出美国210.42?棉花高出222.84?
背后是外部资本对农村劳动力价格定价后,农业人工成本快速上涨,农忙季面临“找不到人,找不到年轻人”的困局。此外,土地租金、化肥、农药等成本全面上涨,致使农业生产成本走高,而收入低迷。相较之下,外部资本不愿意低收益的农业生产领域,而更愿意从农村中圈占土地、资金及劳动力以获得更高回报,导致农村的劳动力资源、智力资源进一步流失。
4、从渠道看,长期以来,我国农产品依赖合作社统一收购模式,分散小农缺乏对合作社、经销商等规模主体的议价权,同时缺少市场需求的科学判断,而往往凭借当年收购价格波动决定种植。作家莫言的《天堂蒜薹之歌》,就反映了农民因信息不对称、个体模式抗风险能力弱而承担农产品滞销代价的悲剧。